颜洛君:嗯。
颜洛君:谢谢。
姜舒言:……
姜舒言:我说你是真的有点毛病
[姜舒言撤回了一条消息]
姜舒言:行吧,走之前不忙的话,带点国内的草莓过来?
颜洛君走在去往网约车停车点的路上,被这句话逗笑了。在缓和她的心情这一方面,姜舒言往往有着极为奇异的天赋:走之前再说。
这段插曲就此中断,颜洛君一边走一边思考自己究竟要去哪儿才能找到傅瑞文。其实很好猜,她不确定这几天傅瑞文是否还在咖啡店兼职,但无论如何于她而言,宿舍不能回的情况下,最安全的地方其实是那间出租屋。
那间……属于她和傅瑞文的出租屋。
颜洛君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痒,她好像一反常态,任何一种可能性都让她变得无比焦躁。那些看似离她很远、只在被遮掩下来的新闻上看见过的事,与她擦肩而过的傅瑞文的母亲,和傅瑞文在只言片语中提到过的,她并不想回的家。
颜洛君觉得自己其实早该想到的。春节的前几天她已飞往澳大利亚,但春节的那几天,出租屋的电费依旧在正常地消耗着。傅瑞文没有回家吗?好像人们过年大都是会回家的吧,她习惯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周围,最终反噬了自己。
她给傅瑞文发了落地后的第一条消息:你在哪?
对面没有回复。
颜洛君攥紧了手机,不愿意错过任何一点可能的震动。她从澳洲飞回来,没有在任何地方稍作停留,她坐在网约车上,浓郁的车载香薰味随着空调的冷风扑来,城市在车窗外倒退。
她有多久没见过傅瑞文,三个月,四个月,还是更久?
如果此前她都未曾清楚傅瑞文身后是什么、所背负的有多沉重,她又凭什么在那一夜质问傅瑞文究竟如何想,继而将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维持整整半年之久?
有一瞬间连她自己都迷茫了,就好像她从始至终只是毫无知觉的看客,和傅瑞文所遇见的任何一个有名姓的路人并无差别。她高高在上,她置身事外,她向傅瑞文伸出手,说我带你回家,却又抛出暧昧不明的橄榄枝,加固这段若即若离的关系。
事实……如此吗?
她难以得出能够说服自己的回答,也或许这一切并不重要,很多时候重要的并非事实而是当下的情绪所在。戴上伪装的假面后,她宁可沉沦,也只能沉沦。
但她已做出决断。楼梯间的声控灯依次亮起又暗下去,她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,和以往无数次一样,摁下指纹开锁。
房间里的灯没亮。
她反手去摁门口的顶灯开关,惊讶于这个举动竟然是徒劳。她好像回到自己19岁生日的后一夜,她和傅瑞文在厨房,幽暗的蜡烛是唯一的光源,却将傅瑞文的眼睛映得很亮。
卧室门打开的那一刻傅瑞文以为自己差点出现幻觉,不然为什么此时应当在另一个半球的颜洛君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?客厅的一缕天光从大开的卧室门外漏进来,她下意识闭了下眼,下一瞬却已经嗅到颜洛君身上熟悉的茉莉花香味。
她分明风尘仆仆、眉眼间透露着疲惫,为什么身上还会留着茉莉花的香气呢?
但这一切却证明眼前的确是颜洛君,也只能是她。她在自己面前蹲下,自己此时应当很狼狈吧?傅瑞文想。
她被她生理意义上的母亲和弟弟追逐至此,她们看见自己进了这栋楼、甚至差点和她乘上同一趟电梯。傅瑞文靠在老旧居民楼斑驳木质电梯壁上,鼻腔充斥着食物腐烂发酵一般的酸臭,却无比镇定似的将从一半高度开始的每一层楼的按钮都摁过一遍。
再然后她进了屋子,顶灯在她打开后的几秒钟后黑了下来。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快2个月没交过电费,原本打算拖到咖啡店发兼职工资的那一天,但现在看来还是太晚。她从包里拿出手机,却发现电量已经彻底耗尽。
她畏惧出门,她承认。她拉开窗帘往楼下望,看见她的母亲仍旧守在那里,似乎在向每一个路过的人询问是否认识她、是否知晓她的住址。她看见她们的嘴巴一张一合,旁边的男孩将香烟在花瓣上烫灭——她真的有看见吗?亦或只是她的幻想?
但那个男孩抬起头,如同感应到什么一般朝她所在的窗户望来。
身体比思维快过一步,傅瑞文猛地合上了窗帘。她大口喘着气,意识到自己无比厌恶这种从血缘里带出来的心灵感应,是她反应过度吗?还是真的有这种不公平的、单向的寻找。都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他们守在楼下,而这栋居民楼只有一个出口。
她总有一天会被抓住。冰箱里没剩多少东西,断电后仅有的食材也会变质腐烂,入夏的高温,食物撑不了太久。她知道那两人不会永远都守在楼下,她始终有出逃的机会,可那意味着她要寻找新的住所,寻找新的安定之处。
她经不起耗,也不敢再耗。
于是无休止地和自己纠缠下去,永远在这间屋子里将自己深埋起来,将一切需求都降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