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然流利的语气,如果刚才是傅来,那么现在她也走了。
真的被海云边说到重点。
她翻看着手上的病历本,往前翻,希望能找到一点相似的回忆,同时她说:“是,人这一生,会发生许许多多的事情。”
海云边没有在病历本上找到的答案,后来是回了宿舍戚照清告诉她的。
说咨询第三年的重阳节,那时候回答海云边对重阳节没有计划的人,恐怕也是短暂跑出来又离开的傅来。
海云边听完撩起袖子,“查,我和你一起继续查。傅来不可能一直到今年才出现。她是一个小心谨慎地小孩,以前肯定也出现过,只是我们忽略了。”
黎月华把戚照清手边的笔记本递给海云边,“我们已经查到第五年了,这里面所有我们感觉奇怪的部分清清都记录下来了。如果按你说的那是傅来,那么傅来确实出现过很多很多次了。”
海云边接过笔记本翻看两页,没忍住感叹一句‘卧槽’,“这么多。”
“对,但大多数都是一两秒,很可怕,有时候甚至只有半秒。难怪傅回舟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傅来这么个人格。”
海云边没有再接话,坐到床边仔细阅读她们做的笔记。
黎月华说:“如果你还觉得哪里很古怪,那我告诉你。傅来在咨询里出现的所有场合,都是你们提到家人的时候。”
辛苦
狭长的客厅里没有窗户,阳光被隔绝在外,关起的房门是一扇扇盾牌,阻挡所有的光与热。房门是最忠诚的守护者,它们听从主人的目的,让阴气于客厅中肆意,在八月的盛夏也能获得一席之地,韬光养晦,以便到了冬日肆虐。
暗红色的木制沙发上铺了一张长长的凉席,阴气们大团大团的围聚在一起,笼住沙发,靠在上面休息。
直到房子的大门被打开,背着大红色米妮书包的小女孩从门外走进来。
她脱掉鞋子,关上房门,在沙发上坐下。
阴气被她驱赶走,愤怒的在空气中咆哮。
女孩无知无觉的准备在沙发上躺下看电视,但阴气的怒火像是被她听见,她突然坐了起来,弯下了腰。
失去阴气包裹面目的沙发在这时露出了它们一直掩盖着的真相。
女孩的脊背撞到身后的木制茶几上,痛得她蹦出一滴眼泪来。
傅来坐在戚照清的对面,头低得恨不得缩进肚子里。她放在双腿上的双手相互揉搓着,搓的手掌发红。
戚照清坐在她的对面,先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,再把两人面前桌上的牛奶朝她推过去。
做完这一切,戚照清和她一同沉默。
五分钟之前,傅来找到戚照清,说她想好了,决定把她知道的事情告诉戚照清。
戚照清就领着傅来再一次来到会客厅里。
可是真正到了会客厅之后,傅来又不再‘说话’。
戚照清不着急,也没有办法着急。
她坐在会客厅的小沙发里,看傅来顶着的傅回舟的皮囊。
傅回舟拥有一副很漂亮的皮囊。她不是明艳的太阳,也不是柔弱的小白花。比起寻常的貌美,傅回舟更像是山野里顽强生长的藤蔓,‘野蛮生长’四个字会更符合她的气质。
戚照清看过从前傅回舟的视频。杜风眠拍的。视频里的傅回舟戴酒红色的渔夫帽,卷发从帽子下面瀑布似的淌下来,落到白衬衫和酒红色西装外套上。她的眼睛和她耳朵上戴着的银耳环一样亮,看着拿手机的人满满爱意。
“你跳一个啦。”杜风眠求她。
傅回舟双手插在黑色西装裤里。她笑得时候会不自觉抬起一点下巴,嘴唇扬起来眼睛一弯,懒懒散散的无奈:“好吧。”
音乐响起来的时候,傅回舟的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,跟着音乐僵硬又不自然的扭动两下腰。杜风眠大笑,傅回舟也跟着笑。然后她走上前,视频黑了,衣料摩擦的声音在视频里响起来,是她抱住了杜风眠。
那个傅回舟和现在眼前的傅回舟的皮囊截然不同。
当然,本来也该不同。
她不是傅回舟,她是傅来。
这副皮囊由傅来顶着的时候,多半看人不看眼睛,低着头垂着手,很标准的受到欺负,被冷落的受气小孩模样。
戚照清这几年接待的大多数都是儿童来访者,对傅回舟这副皮囊摆出的动作和神情都十分熟悉。
尽管傅回舟的皮囊是个大人,但戚照清只能把她当作儿童对待。
因为傅来分明就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。
一直沉默着的傅来在这时摇了摇头。她的头发还是傅回舟烫着的卷发,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。
傅来抬起了手:‘不行,我做不到。’
戚照清回她以手语:‘没关系,慢慢来。’
‘再等一会儿,姑姑又该醒了。’
她好像并不想结束这段对话。戚照清抓住了这一点:‘那么就说吧,趁现在,姑姑还没有醒来。’